唐多多

只觉得那似水的流年在那里滔滔的流着

亲已老,子无奈

晚饭后回到房间,闭了灯,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。我躺在床上,努力回想着姥姥病前的种种,试图找寻一丝忽略的迹象。
那天晚上妈妈去了的,所以第二天我不用早起去姥姥家。早上十点钟的光景妈回来了,说是要去县城探看姥爷的病情,嘱咐我过一会去给姥姥做中饭。
我穿戴一体,自以为足以抵挡寒冷的侵袭。
电动车行驶在干白的水泥路上,没有房屋的庇护,北风肆虐的拍击着我弱不抵风的外衣。虽然我裹得严实妥当,依旧寒颤不停。路两旁三四指高的小麦冻得像是忘记了生长,寒冷像无脸男一样吞没我在这条乡间小路上。
进门的时候,院子里惯常的寂静。我推门进到堂屋,炉子上的热水壶冒着热气,锅碗瓢盆各自安放规整。走进里间,看舅妈坐在床边织毛线拖鞋,姥姥躺在床上,呼呼的打着鼾。我奇怪这个点姥姥还在睡觉,向舅妈询问姥姥的起居与平日无两,只是早上未进食。可能是前两天一直打吊瓶,想来肠胃不大舒服是有的。稍等几刻,本想叫醒她吃中饭,可她总是不理,眼睛迷糊没有睁开。我心里自是奇怪万分,可医学知识一窍不通,只得静坐应变。数分钟过去,我心急难耐,想探明姥姥深睡的原由。遂轻轻晃动她瘦小且穿着数层厚重棉衣的身体,她终于睁开了眼。这时我看到她深陷的眼眶里包裹着像是蒙上薄雾般迷离的瞳孔,略带血丝的脸上褶皱纵横,拿去假牙的嘴巴凹陷的如渊深不见底。我本是站在她的右侧,可她双眼瞟向床里侧,好像现在是镜子里的我。我还愣着姥姥怎么往那边看,一时忘记和她说话。两三秒后,见我无话,她费力的盖上眼皮。我感觉不妙,又开始晃动她的身躯,让她不要睡去。恍然间,我有种她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的预感和不舍。我念叨问她想吃点什么,以提醒她不要睡。这时她重又睁开眼睛,可还是斜视向床的里侧。向她喊话,闭口不答。不知何故,只怔怔的。我在床边转圈,几分钟转身又来叫。她打了个哈欠,顺势用左手拢了拢左半边的头发,像是告诉我她没有事还醒着,叫我放心。但这次没有抬眼。我放心一下又不敢安坐,检查姥姥身体的异样。掀开被子,我愣了一下,只见她右臂安静挺直的搁在身体右侧,如死灰一般。枯木般的手不得伸直,呼吸致使身体的起伏不再明显,两腿挺了。我不停的和舅妈说话掩饰内心的胡思乱想。舅妈也没了主意,开始一通接一通的电话打给医生,询问什么时候能上门看诊,和在医院照顾姥爷的舅舅,让他拿主意。挂了电话,我们坐等。坐在床边回想之前来看姥姥的情景:妮儿,你来了,吃哩啥饭,冷不冷,烤把火吧,坐这个板头上。现在的她一动不动,深睡不醒,看不到我,不和我讲话。
事后想想,当时我叫她的时候,姥姥是多么痛苦。她一定在向我求救:妮儿,你来了,吃饭了没有。我怎么说不了话。我嘴巴怎么动不了。妮儿,你快救救我,我这半边身体动不了了,你快给我扳扳。你怎么不动弹,你怎么听不到,你快帮帮我……
晌午十分,一个四十岁上下赤脚医生如约而至。他向我们了解了一下症状后,用手掐姥姥右手的虎口,见姥姥没太大反应,回头向我们说,情况不太乐观。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刮姥姥的右脚心。只见被裹的畸形的小脚,像水母一样缓缓的张开。医生又一次提醒我们病情的严重。舅妈我俩不明白脚掌张开说明的问题,医生又用钥匙刮了刮姥姥的另一只脚。这只小脚像是怕痒,被刮一下就快速收缩的更小了。医生判定姥姥的右半身已经没有直觉,大脑失去了意识。舅妈拨通了舅舅的电话,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出现在大门外,我怔怔的看着车子把姥姥拉走消失在视线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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